“一,二,三,四……”掌刑官一边计数,一边挥汗如雨的打人。
季明趴在那里,默默地忍受着。他一边挨打,一边思考:“同党?我有什么同党?王离已经死了,王氏已经倒了。我能有什么同党?”
掌刑官打了一会,觉得气氛有点尴尬,就喘着粗气说道:“老兄,近日你这臀肉,似乎格外紧致了一些。”
季明呲牙咧嘴的说道:“时不时挨打,自然紧致了。”
掌刑官叹了口气:“臀肉紧致,想要打出血肉模糊的效果来,就有些难了。以往用上五分力气便可以,如今要用上十分。”
“若换做别人受刑,潦潦草草打完棍子,我就不管了。可你不同,你我不打不相识,棍棒底下出知己。若我打得轻了,陛下见你行动如常,怀疑你偷奸耍滑,那不是害了你吗?”
季明咧着嘴说道:“老兄受累了。此间事了,请你喝酒。”
掌刑官应了一声,又加重了力道。
八十杖打完,掌刑官又问道:“还没想起来同党是谁吗?陛下手谕中说,若再想不起来,还有八十。”
季明倒吸了一口冷气:“一共有多少个八十?”
掌刑官看了看,说道:“打死为止。老兄,你究竟犯下什么事了?惹得陛下如此生气。”
季明一脸苦涩的说道:“我若知道我犯了什么事,还会隔三差五来这里挨揍吗?”
掌刑官点了点头:“这倒也是。”
季明看着远处的宫墙发呆,嘴里面自言自语:“从什么时候,陛下开始责罚我呢?是了,自从槐谷子入宫以后,我就霉运不断。”
“今日责罚我,难道与槐谷子有关?我并未招惹他啊。我的同党……我有什么同党?自从我日日挨揍,宫中的宦官对我避不及,宫女们就更不用说了。我在宫中别说是同党了,连朋友也没有一个……嗯?”
季明忽然想到了什么,回头看了掌刑官一眼。
掌刑官脸都绿了,忽然站起身来,大声喝道:“季明,我乃掌刑官,铁面无私,嫉恶如仇。似你这等犯了罪的小人,我与你不共戴天,你还想拉我下水不成?”
随后,他也不等季明辩解,将他一脚踹倒,噼里啪啦的开始打板子。
八十杖后,季明捂着剧痛不已的屁股:“老兄,我没说你是我同党啊。”
掌刑官板着脸说道:“不要叫的这么亲热,谁和你是兄弟?”
季明欲哭无泪,说道:“我想起来了,我今日刚刚拜见了赵高大人,想必陛下说的,就是这件事了。”
掌刑官顿时松了口气,他很怕季明挨打不过,胡乱攀咬,把自己给咬出来。
掌刑官刚想把季明扶起来,不过转念一想,季明这家伙,连赵高都敢出卖,若自己和他做了朋友,一旦有难,他恐怕很快会把自己咬出来。
想到这里,掌刑官又把手收回去了。然后淡淡的说道:“既然你已经招了,那就随我去见陛下吧。”
嬴政已经打算就寝了,听到掌刑官带着季明求见,于是问道:“如何了?”
掌刑官说道:“季明已经招认了,他的同党是赵高。”
嬴政大怒:“赵高岂会谋逆?季明好大的胆子,竟然敢诬告朝中重臣。给我再打八十,严密看管。择日再审。”
季明吓得面色苍白:“谋逆?我何时谋逆了?”
他一路喊着冤枉被拖走了。
又八十杖之后,季明已经气息奄奄了。他趴在那里,嘴里面小声嘀咕着:“早知道,早知道后面还有这么多杖。刚才就应该打得轻一些。”
掌刑官打得满头大汗,然后拖着季明,将他关了起来。至于上药,那肯定是没有的,会不会感染,能不能撑过来,也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了。
…………
翌日,李信睡到日上三竿,才悠悠醒转。
他忽然发现,自从认识了李水之后,有些黑白颠倒。动不动就要折腾一晚上,然后一觉睡到中午。
洗漱完了之后,在商君别院吃了点东西。李信穿戴整齐,打马离开了。
他没有跟李水告别,因为李水还没睡醒。
李信本来打算立刻去军营,挑选三五十个亲信,供李水差遣。但是转念一想,自己昨日忙了一整天,一直没有回家,应该先回去看看才对。
于是李信拨转马头,向自己家赶过去。
半路上的时候,他遇到了李甲。
李甲是李信的管家,家贫无姓,入了李府之后,跟着主人姓了李。当然了,他这个李,与主人的李不可同日而语,也没有资格入李氏祠堂。
李甲看见李信之后,先是愣了一下,然后小跑着走过来,一把抓住了李信的马缰绳。
李甲说道:“将军,你可回来了,走走走,我们快回家。”
李信打了个哈欠:“我正要回家,这几日真是太忙了。对了,你怎么在外面?”
李甲哦了一声,含含糊糊的说道:“夫人差我们出来打探消息。”
李信好奇的问道:“打探消息?打探什么消息?”
李甲说道:“打探今日咸阳城中,各位大人的消息。”
李信不以为然的说道:“这种消息,不打探也罢。问的多了,反倒让人觉得,我李信有什么企图。”
李甲目光有些闪烁,小声说道:“将军,你昨夜去哪了?夫人似乎很担心你。”
李信想了想,感觉昨天的事,有些不好意思说。他干咳了一声,说道:“昨日,有些忙,一直在商君别院。嗯,很忙。”
李甲见李信不肯说,也就很知趣的不再问了。
李信换了个话题,问李甲说:“你在咸阳城中,都打听到什么消息了?”
李甲说道:“听说淳于大人昨日动了怒,今日身体抱恙。”
李信有些心虚,问道:“病得很重?”
李甲说道:“不重,据淳于府的仆役说,还能骂人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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